他说完扭头就走,将地窖的木梯踩得咯吱作响。随着地窖的盖板被盖上,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没胃口?”墨锦川的声音响起,宋言汐回神,看着不知不觉被自己啃掉一小半的饼子,轻叹了一口气道:“终究还是将他们牵扯了进来。”“闻祁还要仗着乌钧帮他收拢人心,不会选择在此时得罪他。”看着碗里多出的菜,宋言汐顺着话道:“也对,毕竟他们要的人只是王爷,没必要为着两个老人得罪乌钧。”墨锦川挑眉,“娘子怎知,梁军要搜寻的只我一人。”“你什么意思?”宋言汐不由拧眉,纠正道:“如今已无外人,王爷不必再与我扮做夫妻。”“这便打算过河拆桥?”墨锦川放下手中筷子,眸色幽幽道:“宋姑娘莫不是忘了,如今你我还身处梁境,随时会落入险境。”宋言汐自然不曾忘。她更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一本正经的耍流氓。回想他刚才调侃的话,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脱口道:“庄诗涵!”除了她以外,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将她神医谷传人的消息泄出去。更别提对方是梁国太子,闻祁。“他们……”宋言汐想问闻祁与庄诗涵之间,是否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话到嘴边又觉得实在难以启齿。女儿家的声名重于一切,即便庄诗涵行事并不在意,她同为女子,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出言诋毁。明白她的顾虑,墨锦川并未直接解释,只说:“待你我回到边城,自然知晓。”这话不是回答却胜似回答。宋言汐只觉得荒唐,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同样也觉得自己荒谬。刚刚竟生出一种,此事虽听起来荒唐,可若是庄诗涵所为又属正常这种想法。她真是……罗一刀下来送被褥时,带回的消息佐证了宋言汐的想法。乌钧等人领命,要找寻之人乃是一男一女。男的若反抗,可就地诛杀将尸首带回即可。而那女子,需不伤一根头发的情况下将人活捉,押送回都城。罗一刀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墨锦川的肩膀,道:“兄弟看好你。”正在铺被褥的宋言汐转头,秀眉微蹙,“又在打什么哑谜?”墨锦川笑了笑道:“不若等罗兄明日下来,你亲自问他。”“不说拉倒。”*安国御书房。宣德帝端坐在椅子上,气势虽不减,面容却肉眼可见的苍老了不少,眼底满是倦色。自从得知墨锦川坠崖尸骨无存的消息后,他这半月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儿子的脸。他问:“你们可知小五在梦中问朕什么?”下首的安王恭敬道:“儿子不知。”宣德帝却没看他,只看向立于他身后脸色不佳的宁王。宁王垂眸,轻咳了两声道:“五弟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多年多少次生死关头都闯过来了,此次也定不会有事。还望父皇保重身体要紧。”站在二人对面的分别是左右两位丞相,听着二人的回答不免在心中摇了摇头。以他们对陛下的了解,这答案没一个是他想听。果然,下一刻宣德帝立即沉了脸,抓起桌上的折子砸向二人。雪花似的折子纷纷扬扬撒了一地。两位丞相连忙跪地,恭敬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宣德帝冷哼一声,反问道:“保重龙体有何用,多活几年,好让这些个孽障轮番来气朕?”两相以头抢地不敢应答。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皇家父子之间的家事。他们可以公然写折子弹劾二人,却不能在宣德帝教训之时插话,更不能提醒他该如何教儿子。前者,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尽职尽责。而后者,便是蓄意谋反。二人浸淫朝堂数年,早已练的滑不丢手,怎会给自己自找麻烦?“父皇息怒。”兄弟二人也同时跪了下来。安王道:“儿子以将府上能用之人都派了出去,定能找到五弟与永安郡主,将他二人平安带回。”“永安?”宣德帝眯了眯眼睛,不由冷笑,“你不说朕倒是忘了,老二,你进来同永川侯走得挺近啊。”安王闻言,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宣德帝的皇位本就是靠着争抢得来的,最忌讳底下的人背着他弄权。尤其是这两年,他越发觉得身体不济,疑心比之从前更甚。任何人,都不能惦记他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亦不能例外。安王忙磕了个头,解释道:“父皇明鉴,儿子这些时日与永川侯府往来,皆是为了三弟啊!”宣德帝阴沉着一张脸,“是吗?”安王脊背发寒,深知自己今日若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便会成为下一个被赶到封地的王爷。他正欲开口,就听宁王轻咳一声道:“父皇容禀,二哥近日与永川侯交好,全是因永安郡主手中那一颗出自神医谷的养心丸。”短短一段话宁王歇了三四回,却仍因气力不继白了脸,捂着胸口继续道:“是儿子身体不争气。”宣德帝的脸色变了变,吩咐道:“你既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歇着,小五的事用不着你费心。”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安王时,眼底的冷意化了些,“难为你记着老三的病,回吧,若有小五的消息立即来报。”“是,父皇。”安王从地上起身,忙去扶宁王,兄友弟恭的模样看得宣德帝不免欣慰。只是一想到仍无消息的墨锦川,那一丝欣慰,又瞬间被冲散的一干二净。待到无人处,安王松开了扶着宁王的手,感激道:“方才在父皇面前,多谢三弟替本王圆说。”宁王面带不解道:“二哥此话何意,难道你与永川侯相交,是为了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