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蓝慌忙抹了眼泪,站起身时碰到他的手,有点温热。她定睛一看,他手里握着手机,大约刚打完一通长电话,手机还发热。

    察觉她的视线落在手机上,厉晋远不动神色收起,岔开话题:“孩子怎么样?”

    林甘蓝心系孩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老样子。”

    厉晋远屈起手指,如黄昏时那样也弹了弹儿子的脑门:“小家伙,睡够了吧?知道家里人惦记,就赶紧醒过来。”

    望着孩子紧闭的双眸,林甘蓝语气坚定:“他一定能听见我们说话,也一定能醒过来的。”

    “世间有一定的事情吗?”

    恍惚间,林甘蓝还以为听错了。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透出无尽的悲伤,不似他往日的杀伐果断。

    她侧耳倾听,却又没了声音,儿童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寒风的呼啸声。

    厉晋远滑动轮椅,靠近她。忽地摆了腰肢,将上半身往她身前折,把头靠在她的膝上,就这么静静得靠着。昏黄的灯光洒下来,勾勒出他的侧影,模糊而孱弱。

    林甘蓝有一下没一下地替他梳理头发,轻声细语:“阿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他沉默不语,身形不曾动弹一下。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久远得林甘蓝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可他的呼吸透过衣料隐隐洒在肌肤上,又有些急促。

    “我知道你没睡着。”林甘蓝的手指微凉,绕着他的耳廓打转,“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就讲出来,多个人,也许能多一个办法。”

    宁静的儿童房里响起一声叹息,沉沉的。

    那句“没有办法”梗在喉间,厉晋远说不出口。他还记得黄昏时,林甘蓝站在落日下说的那番话,她不是个束手就擒的人,哪怕现实再残酷,她拼死也得挣扎一番。而他,曾经也是那样的人。

    永远不服输,永远朝着目标前进,不畏惧,不妥协。

    但现实却给他重重一击。

    想到那通长电话,想到对方说的“抱歉,治不了”,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林甘蓝认准他心里藏了事,继续诱劝:“阿远,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跟我说说也不可以吗?再不说,我生气了。”

    她娇嗔的样子,往往令厉晋远束手无策。

    这回,也一样。

    厉晋远咬咬牙,甚至想干脆讲清楚说明白,床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嘤咛。

    那声嘤咛很轻很弱,但他耳力出众,一下子就听见了,扭头看过去,厉知非的手指尖蜷了蜷。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林甘蓝也发觉了厉知非的异样,差点跳起来:“知非,你醒了!”

    望着她狂喜的背影,厉晋远牵扯出一抹浅笑,或许天意如此,不愿他破坏此刻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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