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犹如被按了暂停键,僵如冰雕。

    门后,任逸露出半张脸,面无表情,目若寒星,“吵。”

    “还有,离我远点。”对于这个时不时以谈生意为名套近乎的猥琐男,他仿佛每个毛孔都散发出厌恶抗拒的气息。

    “是是是,阿……”眼见任逸目光更加冰冷,老板溜到嘴边的词迅速消音,“任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他万万没想到,屋里那么多人,开门的居然会是任逸。

    好在任逸没多做表示,重新坐回餐桌边,双腿交叠,深色西裤与皮鞋间,小半截小腿紧致有力,脚踝骨感。

    还算敞亮的老屋在任先生的映衬下,顿时生出逼仄感。

    他就像一幅不知缘何落入寻常巷落的宫廷油画,方枘圆凿,给人以不敢亲近的距离感。

    老板却无心觊觎他的英姿,灰溜溜进门。

    乱作一团的客厅业已被收拾出大半,林屿英正和王志一起摆放书架上的纪念品。柏云间拉不下脸劳动,背靠墙角罚站。

    狗腿们默不作声,蹲在地上拾报纸旧书。

    “林哥,”一个狗腿又畏又惧,笑容讨好,“我收拾好了,您看我能不能走……”

    林屿英回头,皱眉:“顺序错了,按期数排好。”

    “是是是。”狗腿苦着脸,眼见老板来了,眼里求生欲望强烈。

    “那个,屿英啊,”人前大度亲和不能丢,老板清清嗓,腰杆挺直,“这么晚了,先让他们回去吧,人太多也不好谈事嘛。”

    “那你来代替他们收拾?”林屿英语速不急不缓,清凌凌的嗓音像一只小巧精悍的锤,敲碎他第一层客套。

    老板脸面挂不住,慢吞吞地说:“明天再让他们来就是……”

    “我不要。”

    “啪”的一声,林屿英合上一本绝版法文画册,他在蒋家老宅收藏过一本,独居后偶然在二手书摊瞧见,扉页角落里用铅笔书写的花体拉丁文,是他亲手写上的名字。

    尽管价格便宜许多,但买它回来,还是花了血本。

    小心翼翼珍藏的宝贝,被柏云间暴力撕扯,书口也被撕出坑,如被野兽怒极之下狠狠咬了一口,五彩斑斓的油墨浸入纸张,叠成一个伤口。

    “屿英,”老板硬着头皮说,“我给你买本新的,天太晚,你让他们回去吧。”

    他回头,朝柏云间狠声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你等着,我回头收拾你!”

    “还有你们,你们懂不懂法?!多大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