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晏瞧出小姑娘眼中惊惧,也陡然心疼不已。

    胸中仿佛被人生攥着不放一般,气息都有些乱了。

    他想,阿圆定然是受了那谣言折磨,此刻才会流露如此神情。

    可本想好了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该是亲乡情怯。

    往日跟先生去各种诗会上切磋交流,他从未怯场,是定安出了名的出口成章、文采飞扬。然此刻对着一个小姑娘却只觉得唇干舌燥,嗓子发紧,连任何起头都不知道了。

    阿圆见人素日里虽然寡言,却也从未这样吞吞吐吐过,这才出来不过几息,三公子却已经咽了三回口水,心里本就觉得不妙,现下更是彻底沉到了谷底。

    想来、是真的亏了不少钱吧……

    竟生生把个才高八斗的才子噎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圆越发心疼自己个儿,想到那些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不自觉红了眼眶。

    可闻晏哪能看这。

    这眼泪清亮亮的,在阿圆眼角才闪了星点儿的光,却如同灼热的沸水滴在了某人的心上,只烫得他浑身震颤。一哆嗦都没过脑,直接开口就道: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阿圆耳朵里听的,却不是这震撼人心的承诺。

    反而宛若听到了一道惊雷,噼里啪啦,炸在耳畔

    ——完了完了,得是亏了多少,才能叫三公子说出拿一辈子来偿还的地步啊?

    怪不得先前有那什么\"见一次打一次\"的谣传。敢情传了个颠倒,三公子是怕自己得知后气极,对他见一次打一次吧!

    阿圆觉得自己此刻无比虚弱,两腿直打晃,险些撑不住要摔倒。

    闻晏连忙一把将人扶住,也怕刚刚那句话之后就紧抓着不放唐突了她,等人稳住后便马上守礼地退后了两步,侧着头两眼自下而上,小心翼翼试图看清此刻垂着眉眼的阿圆脸上表情。

    可其实哪还用再多说,闻晏暗想。小丫头已经激动得站都站不稳,岂不正说明她被自己的示好动摇了心神。

    他又暗暗叹气,心道这是个好姑娘,更是个傻姑娘,自己哪怕不能如她爱慕自己那般,但至少余生慢慢偿还吧,把不足的情意都用岁月补足给她便是了。

    而实际上,这会儿阿圆哪能还有什么表情。

    生无可恋便是她的所有感受。

    她根本无暇注意对面三公子染上了红霞的耳根和那双眸光潋滟满满都是未散的兴奋的眼睛。